據小曲《上邪》改編
我生於開元盛世,長於安史之亂。我所愛慕的人是我朝將軍,一位,眾女子傾心的將軍;我是公主,看起來高高在上,實則只是皇家一枚棋子,戰亂時和親求平的棋子。若是和平盛世,或許我離我所想要的會更近一些,可是我卻偏巧錯過。
我聽得宮女私下議論他今日歸來,一早便梳了妝在大殿一旁等候。我知道,他是知曉我對他的情;他,怕也是愛著我的。他未換下盔甲,急匆匆走進大殿,瞧見我,嘴角稍微上揚了些。
他論他的政事,我只消在這等著就好。他出來了,過來稍微行了禮便沖我狡黠的眨了眨眼。哦,原來是這意思!我一笑,轉身回了宮,準備開溜。
喚來平日甚為喜愛的侍女小昭去偷偷拿了前些日子他送我的衣裳,簡潔卻不失大體。換好便使法子讓禦廚把我藏在送菜的車裏弄出宮去見一見他,傍晚便回。
終於到了他的將軍府,門口童子與我甚熟,不用說話客套便見著了他。他把我抱到了馬上,我靠著他的胸膛,分外安心。騎馬到了城外,我站在他面前,笑靨如花。高聲道:“我欲與君相知,長命無絕衰。山無陵,江水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與君絕!”他笑著,摟我入懷。
這樣過了近一月,終於,我一直擔心的事發生了。和親……
皇家公主,生於太平便可覓得如意駙馬,生於亂世便就只能如浮萍,受人掌控。只一道皇令,我便要生生斷了自己對於他的愛,遠嫁和親,換取一時安寧。
美名其曰為國家,其實不然,我只是為了他。他是將軍,身在疆場,若是士兵可得一時半會休息便能獲勝。
他聽聞,匆匆趕回,我知道,這件事是總要我來。我又吟了上邪,說的確實於心不忍的一句“我願與君絕。”他苦笑,再赴疆場。
我愛的人,永別了……嫁衣已制成,你我這最後一面便也是見了。從此,我心如死灰,哀莫大於心死。
長安飛花滿天,我著一身血紅嫁衣往塞外去。我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誰,一切未知。可我知道,只要我嫁了,你便可以休息休息再戰,就這,也是值得。我的侍女小昭守在我身邊,她日日消瘦,我終是不忍,以自殺威脅要這和親隊伍放了她。雖然我是公主,可是這畢竟也是虛名,這隊伍一來防他來救,二來便是防我出逃。我並不奢望他來救我,或者說是不想他來救我。我,自願和親,一切啊,命運弄人。小昭走時我贈了她一些物件,我終於又是孤單一人了。
小昭走後我染了風寒,縱使我已如此削弱,成親也是逃不過的。成親後,可汗流連別人之房。我不希望他來,如此甚好。我終於是得了思念他的機會,回想過去的日子,呵,也算安慰。
下雪了,塞外的雪我第一次見,和長安比起更是大了些。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撒了下來,命已快逝,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。
撐起身子去了帳外,拿起樂笛吹出了鳳求凰。不日,小昭來了,分別無多久,倒是也無太大變化。當初,這小昭是他從軍營帶來送我的,我待她便也如姐妹一般。我給她一封信,求她帶給我這一生思慕而不得的將軍,轉身便趕走她。小昭哭了,很委屈,我以為我會泣不成聲,可是,我卻哭不出來。這一刻我知道了,人最大的痛苦其實是不可說的委屈,正如我。
我躺在了雪地裏,笑著閉上了眼眸。我看見他了,伸出手笑了。周圍一片呼喊之聲,我以為那是虛無。我累了,想睡。“將軍,你再抱抱我,就像當初一般。”我心裏默念,嘴上確是再無力氣。逐漸,我失去了知覺,雪似乎更大了。
在我失去直覺的那時段,想起的確是小昭帶給你信中的內容:
將軍,你可還好?天冷,你要記得在梅花羹裏加些蜜餞。我終是不敵,或許是以前你將我保護太好,才使我如此任性。
我其實也很想體驗“陌上花開,可緩緩歸矣”這感覺。可惜,再無此機會。
你可以不忘記我嗎?罷了,若你實在要忘也就忘了吧。將軍,你娶了夫人就忘了曾經吧。你的夫人會很賢良嗎,比過我。忘了,我怎可如此冒犯。將軍,你要好生待她,切不可負了她。
我累了,很想再抱一抱你,很想很想。想吃你烤的魚,穿著你的衣服,嗅著獨屬於你的氣味,然後安心的入睡。
小昭帶給你的便是你當日說樣式好看的香囊,不讓你買下是因為我想做給你。現在可做好了,裏面放著你愛的彼岸花香。
我們緣淺情深,就此別過。願來生,廝守長眠。
這是我最後為你吟詠上邪了,雖然你聽不見,但是提筆寫下也是好的。
我欲與君相知,
長命無絕衰。
山無陵,江水為竭,
冬雷震震,夏雨雪,
天地合,乃敢與君絕!
當我將信遞給將軍時,一並說出了公主的現象,將軍的眉緊鎖。他看完信,竟如孩子般哭了。我將香囊遞給他,他緊緊握住,好似抓住了公主的手一般,久久不放。我在跟著公主前一直服侍著將軍,從未見他如此頹唐。我只覺一陣不祥之感。
幾日後塞外傳消息,公主去世。胡人將大舉入侵,將軍吩咐我了些事,轉身入了戰場。他此舉,像極了公主最後的時候……
果然,我軍戰敗,將軍死於戰場。我見著時,將軍盔甲不知丟棄在了哪裏,只一襲長衫,手中緊握公主繡的香囊。那長衫我認得,是公主一針一線繡的,也是公主特地為將軍繡的。
我按著將軍生前的吩咐,合葬他與公主,葬於長安,在他們初識之地。可是我找不到公主的屍體,大約,是沒了。我只能在墓誌銘上刻了將軍所希望的一切。合葬,將軍之妻是公主,公主之夫是將軍,這可算是雙宿雙飛了?
我收拾了行囊,離開了長安。將軍與公主的愛,偏是不在好時,願來世,他們還可攜手齊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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